短篇故事 - 我最欠缺的是當下－每天【顆顆】笑

如果你問我我最懷念的地方是什麼，我會回你：醫院。

同學們都覺得我是智障，醫院是每個人都不想想的地方，這也值得懷念？

但是對我而言，他不只是那個區區的、眾人避開不談的醫院。

— 一年前 —

「阿祥，快去準備準備，要出發去醫院了。你好久沒去，阿公很想你哦！」

「老爸等一下啦！我順便帶幾本書去咩～」

是的，老爸之所以說「好久」，那是因為我阿公他住「好久」了。

而我這時候是國三生，因為要面臨基測的壓力，最近比較少跟爸爸去醫院看阿公。

恩…過幾天就是基測了，到時候考完就可以輕鬆了！

到了醫院之後，走著熟悉的路線到了阿公的病房。

阿公一看見我就很開心地叫著我。

他那原本因為心臟病、高血壓而蒼白的臉最近有比較好轉，這也使家裡的人很放心。

「死小孩！這麼久沒來了！看我這老人多想你！」

「唉唷阿公，哩馬幫幫忙，阿是有多老啊！」我好笑的回他。

因為小時候爸媽工作都很忙，所以我呢～是被阿公帶大的！

所以跟阿公的感情也特別好。

「阿公，你最近有比較好哦～等我過幾天考完試就可以在這裡過夜陪你了！」

因為家裡人很少，就我、爸爸、媽媽還有阿公四個人，奶奶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。

由於爸媽工作的關係，所以只好請看護在醫院照顧阿公。

而我也會在空閒之時跟阿公在醫院度過她無聊的時候。

但我覺得阿公跟別的老人有點不同的是，他非常喜歡看「小說」。

言情小說、驚悚小說、科幻小說、血腥小說等等，他都可以看。

也許…他是想拿這些書本殺時間吧。

「阿祥，爸爸先去跟媽媽會和哦！你在這裡陪阿公，你明天早上在直接去學校吧！」

「是是是，大忙人～」

出門之前除了拿幾本書參考書之外，我還帶了幾本跟圖書館借的小說要給阿公看。

我們就是這樣…我讀著書，阿公看著小說，過著這閑靜的時刻，就跟這間病房一樣…

沒有我的時候，阿公總是這麼寂寞的、又想念在家生活的日子過每一天…

他不說，我知道，我一直知道他是寂寞的。

一個人，成不了許多事；一個人，會一直想起孤單；他一個人；對抗著病魔。

「阿祥，阿公跟你說。」阿公嚴肅地叫著我。

「嗯？」我被他的語氣稍微嚇到，期待他想跟我說什麼。

「阿公不想要你爸媽擔心，所以阿公只跟你說。」

我沒有說話。

「阿公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，或許我活不了多久了。原諒我說這些話，阿祥。」

「可是…你氣色不是好很多嗎？怎麼突然這樣…這樣說呢？」我的聲音有些哽咽。

「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…阿祥，你長大了、懂事了。但是我想告訴你…

自己能活多久呢？不知道。是『明天』先到還是『無常』先到？沒人能肯定啊！

所以你每活一秒，就要想著：『我多活一秒』，這樣人生，就不會有待多的怨嘆了！」

聽完這些話的我，其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，我能做的，只有哭。

「阿公很高興，至少在我這幾天，能有個好氣色來陪你…」

「阿公……」我說不出什麼話來，只能一直哭著喊：「阿公」

「阿公在醫院住了這麼久，很懷念你以前小時候常常吵著要我載你去老街買好料的吃呢！」

他一直一直微笑著，我卻是一直一直流著淚。

「那…我…帶你去地下室走走好嗎？」終於，我擠出這麼一句話。

醫院地下室販賣許多吃的、用的、穿的。

「好啊，別哭了，到時候被人看見，羞羞臉哦！」他臉上的，依舊是笑容。

看著他蹣跚的腳步，就知道他其實病情比以前還要嚴重許多，只是樂觀的心態和笑容，讓他氣色變好。

小心地扶著他到地下室，我們逛著聊著，卻什麼都沒買。

阿公剛剛的話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，讓我不得不把握這時候，可以與他重回以前我們曾有的快樂。

忽然，阿公的心臟病發作，重心不穩地往前跌。

見狀，我急忙地把他翻身過來，卻看見他滿練笑容的說：「下輩子。」

之後，原本喧鬧的地下室，轉而變為我的哭喊聲。

周圍寧靜，在寧靜。

　　　　　　-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而現在，我站著的地方，就是阿公過世的地方，那塊地下室的地板。

站著站著，不在乎時間，就這麼站著。

突然腦子裡，一名叫做腦瘤的疾病，在我腦中用血液充滿我的頭。

我笑著，倒下，卻還是笑著，就像阿公一樣。

就這樣，安然地隨阿公而去。